4)第七百九十九章 国之柱石_青川旧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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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将此生不及说完的话在这刻说完。“子时都将过了,我觉无趣,打算回屋睡觉,忽听相国说了句:到那时,青川一统,这大陆从西到东、从南到北,车同轨,行同伦,贫富相均,兰氏产业无处不在。”

  这话来得突兀,竞庭歌立眉:“没有前文?”

  兰郁停住了。

  像为往事所魇。

  许久方继续:

  “那句之前,他们从本国朝堂谈到青川时局,再到治世理想。相国不愧为相国,虽乃政客,对商营颇具见识,和家父相谈甚欢。最难得的是,与通常士大夫瞧不起商营相反,他重商,认为商营与耕读一样是强国要策。”

  竞庭歌想了想,“上官朔在朝三十年,为相十余载,举安邦富国之策无数,倒是从未显露这一项。”

  “却已私底下践行了不是么。上官大公子少小离家,产业遍青川,迄今,快有二十载了吧。”

  是。且都已归了祁。又分明还在他掌控中,否则兰氏的老底,不会长久隐匿、被他一趟便拿到实据。

  “但上官家父子却是,”竞庭歌稍出神。

  “将这出分崩离析的戏码演得太像了。”兰郁亦喃喃接,“一演经年,不仅骗了三国,也骗了本国。若非昔年屋瓦上偷听,近年再关联前后,我永远想不到,长达二十年的父子离心,竟是一场戏。”

  没什么想不到的。上官姌离家至身死,也近二十载。那个清癯、长身苍髯、始终风度翩翩而眼瞳炯炯如少年的五旬长者,似乎很习惯于,又或者是热衷于,以时间为手,拉出一盘谁都察觉不到的长棋。

  她蓦然想起那年像山秋猎,与其立高处闲话,他说起牺牲女儿前程,彼时她只以为是指上官妧,根本都不知阿姌的存在。

  就像上官宴这个人辗转青川十几载终于根深叶茂,却也到封亭关对峙时才以相国之子的面貌出现在世人眼前。

  那个雪夜上官朔单骑而来。

  对峙将尽时上官宴也单骑而来。

  这父子俩原是那么像。

  而上官宴下马至近前,盯着其父问出的那句话是:有意思么。

  当时以为的是一个意思,如今再忆,却变成了另一个意思。

  只是这么个摆出长棋要公天下的人,为保蔚国社稷竟就那样在封亭关交付了性命。

  ——乃昭示这场图谋,终没能突破国之相争?

  所以祁蔚世家们,虽同愿,不同心?

  她勉力收神。

  “公子可将话都说尽了?”

  兰郁扫一眼地上账册。“还有没说的,该都在册中。”

  竞庭歌也去瞧那账册,眉心渐蹙。“肖家其实也出事了。”

  兰郁眉心一跳:“先生可知——”

  “知道。这些年你们于两国盐政上各自手脚、勾结往来,这本账册里没有,他们那边有。但你放心,祁君亦用了息事宁人之法,暂时咬不到你头上来。我君要保你族,是保得住的。”

  “所以肖家也知那三字。”

  竞庭歌细品此言,又观对方神情。“是吧。且与你们家一样,也是笨蛋,被牵扯进这么大一场阴谋,却不知其所以然。”

  兰郁脸上片刻羞愤。

  而竞庭歌于下一瞬新添疑窦:肖家在这时候出盐政的纰漏,显然也是上官宴为盐铁使的手笔——他在同时揭两国世家——照理说该是他同阵营的,老底?

  换句话说,都有哪些家族被拉近了这个漩涡,他完全清楚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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