才亲自下令,将郑国移回咸阳官邸。李斯说,目下这座大田令官邸,地处王城之外的重臣坊区,蒙毅又专门做了极为细致的护卫部署,完全不用担心。末了,李斯兴奋地说,回到咸阳将近一月,夏田抢种已经完结,诸般国事也已摆置顺当;秦王早已经说好,大田令何时痊愈,何时便行重臣朝会,铺排日后大政方略。
“这个秦王难矣哉”良久默然,郑国一声长叹。
“老哥哥,这是何意”李斯有些意外。
“你我都是山东客,老夫可否直话直说”
“当然”李斯心下猛然一跳。
“你老兄弟有所不知也。”郑国很平静,也很麻木,盯着窗外明亮的阳光眯缝着一双老眼,灰白的眉毛不断地耸动着,“当年韩王派老夫入秦,曾与老夫约法三章:疲秦不成渠,死封侯,活逃秦。老夫答应了。那时,山东六国不治水,六国又有盟约,严禁水工入秦。老夫对天下水势了若指掌,知道只有秦国不受山东六国牵制,可自主治水。入秦治水,大有可为,是当时天下水家子弟的共识。然则,老夫若不答应韩王约法三章,便要老死韩国,终生不能为天下治水”
“老哥哥且慢,”李斯一摇手,“先说说这韩王约法。疲秦,是使命”
“对。使秦民力伤残于河渠,疲惫不能东出,是谓疲秦策。”
“那,不成渠,便是不能使秦国真正成渠”
“对。只能是坏渠,渗漏崩塌,淹没农田,使渠成害。”
“死封侯”
“假若秦国识破,老夫被杀,韩国封我侯爵,食三万户。”
“活逃秦”
“若老夫完成使命而侥幸未死,当逃离秦国,到他国避祸。”
“到他国为何不能回韩国”
“韩国弱小,不能抵挡秦国问罪。老夫不在韩,韩国便能斡旋开脱。”
“这便是说,只有老哥哥死,韩国才认你是韩人,是功臣”
“大体如此。”
“厚颜无耻”素有节制的李斯勃然变色。
郑国长长一叹:“老夫毕竟韩人,既负韩国,又累举族,何颜在秦苟活也”
“老哥哥你要离开秦国”李斯霍然站起。
“老夫回韩领死,才能开脱族人。”郑国认真点头。
“不能那是白白送死”
“死则死矣,何惧之有郑国渠成,老夫死而无憾”
“老哥哥”
生平第一次,李斯的热泪涌出了眼眶,扑簌簌落满衣襟。
在与郑国一起栉风沐雨摸爬滚打的几年里,李斯只觉郑国是一个认死理的倔强老水工。郑国的所有长处与所有短处,都可以归结到这一点去体察。工程但有瑕疵,郑国可以几天几夜不吃不喝地守在当场,见谁都不理睬,只围着病症工段无休止地转悠。但有粮草短缺民力冲突,李斯找郑国商议,郑国便黑着脸一声吼:“你是总揽问我何来”吼罢一声扭头便走,且过后从来没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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